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遇见冥想:一段冥想与睡眠的故事
2021-12-11
by
deng.yang
1237
雨晨的朋友告诉他,郊外的山里有一所静修院,院子的主人,是著名冥想导师卡巴金的学生,很多人在那里,找回了失落已久的平静和睡眠。 雨晨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来到这里。他对冥想几乎一无所知,只听说,那是西方流行的一种减压方式,看上去,就是闭着眼睛打坐而已。 山路的右侧,出现一道石头砌成的台阶,沿着石阶走上去,穿过一个圆形的月洞门,一座清幽的院落出现在眼前。几排银杏树,搭起一条天然的走廊,几间古老的木结构民居,围成一个半四合院的形状。门房将雨晨领入房间,给他一套宽松的衣服,告诉他,老师正在院子后面的露台。 雨晨换上衣服,柔软宽松的棉布,将身体解放开来,变得轻爽了许多。穿过一条狭窄的石子甬道,眼前豁然开朗。蔚蓝的山峦连绵起伏,竹子搭成的宽大露台,就坐落在山林的怀抱中。一位穿着白布衫的男子,盘腿坐在露台上,双眼微闭,面容平静安详。雨晨默默站在远处,老师却似乎感觉到了,转过头来,微笑着朝他合掌致敬。 雨晨告诉老师,每到睡觉前,总是有各种念头浮上心头,让他难以入眠。他觉得自己很难静下心来,不知道能不能修习冥想。 老师温和地看着他,问道:“你会呼吸吗?” 雨晨愣了一下,当然会,呼吸谁不会呢。 老师笑着说:“只要会呼吸,就能冥想。” 今天是第一堂课,老师却没有教雨晨任何入门知识。只是让他坐着,什么也不干。时间慢慢流逝,过了一会儿,他问:“你刚才感受到什么?” 雨晨一时答不出来,因为他的脑子里一直在想,老师为什么不教他打坐? 老师说,冥想其实很简单,就是什么都不做,坐在那儿。但是,也不仅仅是坐在那儿。你需要停下来,感受当下,如此而已。告诉我,你现在看到了什么?听到了什么? 雨晨这才收敛心神,开始观看眼前的一切。他看见远处蓝色的山峦,在云烟中若隐若现;清晨的蔷薇花丛中闪耀着露珠;露台前方的山林间,有一颗姿态优美的大树,在缓缓的山坡,显得异常高大挺拔。他听见两种不同音色的鸟鸣,一个像双簧管,圆润又清亮;另一个像金属片相互拍打,清脆悦耳;他甚至还听到了隐约的泉水声,仿佛沿着窄窄的竹管流下。猛然间,一种震颤从他的脚下一直升到头顶,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涌向他的心头。他的嘴角,不由自主露出微笑。 老师看着他,赞许地点点头,说:“很好,你完成了一次冥想。” 雨晨有些惊讶,这么简单吗? 老师笑道,既简单,也不简单。其实,每个人都有冥想的经历,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。只要你曾专注地仰望过星空,安静地观察过一片树叶,一朵花……你就体验过冥想。但是要把它变成一种习惯,则需要耐心和练习。 他看着雨晨,问:“准备好了吗?现在,我们要进入冥想的世界了。” 宇晨坐到垫子上,老师低沉轻柔的指引在耳边响起: 双腿交叉盘坐,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的小腿下,不用勉强,让自己感觉舒适就好。手心朝上,轻轻地安放在腿上。脊背挺直,好像有一根细细的线,牵引着头顶和脖子。 坐好以后,闭上眼睛,深长地呼吸。随着你的呼吸,放松所有的肌肉,只有脊背保持挺直。你的脊椎就像一棵小树坚挺的树干,其余部位则像柔软的叶片,松软地垂挂在上面。轻轻地微笑,眉心舒展开来。放下一切,除了呼吸和微笑,心无牵挂。 我们的心就好像一杯浑浊的水,装着浊水的杯子静置的时间愈久,泥沙就愈能沉淀下来,水也会更加清澈。如果你能保持身体静止不动,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个对象上,慢慢的,你的心就会沉静下来,内心充满祥和与喜悦。 现在,这个专注的对象就是你的呼吸。深深地吸气,感觉清新的空气进入你的鼻腔,喉咙,胸部,腹部……长长地呼气,感觉温热的气息从鼻孔呼出。吸气,感受胸部、腹部轻轻隆起,扩张……呼气,感受腹部慢慢凹陷…… 接下来,恢复正常的呼吸,再轻松地,把注意力放在鼻孔的边缘,感受呼吸的进出。你的呼吸是轻柔的,和缓的,顺畅的,就像流过沙土的小溪…… 雨晨跟随指引,观看自己的呼吸。刚开始,他还能集中注意力,可过了一会儿,脑子就开始东想西想,不知飘到哪里去了。 老师仿佛看到了他的心思一般,继续说: 刚开始时,你的心会常常跑开,像一只大黄蜂四处嗡嗡乱飞。不要担心,即使一个经验丰富的冥想者,也会面对这个问题。当你意识到你在走神,其实正说明,你开始观察自己了。这是一个巨大的飞跃。不用灰心,只要轻轻把注意力拉回到呼吸就好。 我们的心,就像是一片海。各种各样的念头和情绪,就像水面上的波纹,有时候是翻涌的波浪,有时候是轻柔的涟漪。这些水波都是因为风而起,正如我们生活中的压力,时有时无,时强时弱,在我们心中激起朵朵浪花。 有时,我们总想去压制浪花。但内心的波浪是不可压制的,越想压制,内心越紧张不安。但是,我们可以通过冥想,为心灵找一个避风港,使它免受风的吹拂。假以时日,内心的大海就会渐渐平息。 雨晨心里微微一动,海面和浪花的比喻,让他若有所悟。他回想起刚来时,前厅墙上贴的一幅海报,一位印度瑜伽大师站在一块冲浪板上,白须飘飘,长袍飞扬。海报上写着:你无法遏制波浪,但你可以学会冲浪。 第一次冥想的时间并不长,老师告诉他,初学者静坐最好不要超过二十分钟。可以在之后的练习中,慢慢增加静坐的时间。 太阳从山峦的一条缝隙中透进来,将树林照耀得如同灿银一般。微风吹过山下的麦田,掀起一阵麦浪。雨晨忽然感觉,自己仿佛也变成麦浪,随着风轻盈起舞。第一次的冥想感觉不错,他竟有些期待第二次了。 第二次的冥想有些不同。老师把它称作“山之禅”。他告诉雨晨,山的形象,有助于加深定力和觉察。在露台上,面对群山,盘腿而坐。这样的姿势,让身体看起来最像一座山。 宇晨闭上眼睛,慢慢跟随老师的指引: 现在,在心中勾勒一座山,想象它整体的形状,高耸的山巅,植根于大地中的根基,山上的悬崖峭壁,或缓和的斜坡。关注它的雄伟,沉稳和美丽。 也许你心中的山,山顶有雪,低坡有树。也许峰峦叠嶂,也许平坦低缓。无论它是什么样子,只需心中有山,凝神呼吸,细细观察它。感觉准备好的时候,试着将这座山融入自己的身体,这样,端坐的你就和心中的山融为一体了。你的头成了高耸的山巅,你的臀和腿成了坚固的山基,深深植根于你的坐垫中。感受你的脊柱,如山一般挺拔向上。将自己幻化为一座呼吸的山,岿然不动,沉静无声。 在山的周围,光影无时无刻不在变化。阳光和天色,改变着房屋、河流和山脉。春天,冰雪消融,鲜花遍地;夏天,山坡被葱葱郁郁的树木覆盖;秋天,火一般的红叶给山披上嫣红的外衣;冬天,冰雪银装素裹。你的眼中有千万种山的模样,但对山而言,春夏秋冬,阴晴雨雪,全都没什么分别。日出日落,寒来暑往,山只静静矗立在那里。 雨晨静静地观想着,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山一般稳固。那些曾经烦扰他的压力和情绪,就像变幻的天气,无论阳光普照还是阴云密布,都无法让山产生动摇。即使面对生活的各种变迁,也能稳如磐石。 飞鸟在天上悠然滑行,空气是如此的清新明澈,站在露台上,远眺对面开阔广袤的山谷,仿佛那就是自己的胸膛,随着一呼一吸,吞吐出变幻的云雾。 山谷里,有一面宁静的湖,湖水周围石头环绕,犹如镶着白边的碧玉。有时,老师会和雨晨一起到湖边冥想。他告诉雨晨,山的冥想让人获得稳固的力量,而湖的冥想,让人学会容纳一切。无风的时候,湖面平静如镜,映照树木、岩石、天空和云彩。风起时,湖水也欣然接受风的吹拂,拥抱轻柔的涟漪,或涌动的浪花。 雨晨在湖边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躺卧下来,想象自己与湖融为一体。放开心胸,映照浮现出的一切东西。有时,湖面平静无波,倒影和水面清晰可见,有时,头脑中会闪过种种念头,像涟漪和波浪来来去去……阳光在涟漪上闪烁跳动,如碎钻洒满湖面。夜幕降临,月光又开始在湖面上婆娑起舞。但无论湖面如何变化,水面之下,永远拥有深邃的宁静。 夜色渐渐深重,湖滨飘荡着清澈的蛙鸣。雨晨站起身来,微风吹动宽松的衣摆,柔软的面料轻触他的皮肤,感觉每一个毛孔中都浸润着喜悦。月亮的光辉照亮了山林,月色下,蜿蜒的山路是如此明亮清楚。 房间里为他留着一盏灯,橘色的光线从纸糊纱窗中透出,仿佛傍晚淡淡的霞光。一只小黄狗倚着回廊上的墙角,发出微微的鼾声。又到了入睡的时候。山里的寂静让人安眠,但即使回到城市,雨晨也不再担心。老师告诉过他,并不是只有大自然才可以冥想,冥想可以在任何时候、任何地点进行,你只需要停下来,感受当下,如此而已。 房间里弥漫着若有似无的熏香,和旧木头的气味融合在一起,散发出一种古老的沉静。雨晨躺在柔软的床上,闭上眼睛,深深地吸气……再缓缓地吐气……吸气时,感受气流从鼻腔进入,呼气时,感受气息从鼻孔呼出。渐渐的,呼吸越来越轻,越来越细……就像流过沙土的小溪。慢慢的,他的心绪沉静下来,宁静得像一个池塘,水面上没有一丝涟漪…… 睡意一阵阵袭来,雨晨舒服地翻了一个身,埋进温暖的被窝。等清晨醒来,他会去外面走走,看看天空残留的星星,看看月亮,看看微露的晨曦,久久的……用心地看……感受空气,感受清冷,感受温暖,久久地……用心地感受…… 周围的世界正在安睡,一条鱼在湖底做梦……一片秋叶在水面酣眠……眨着眼的星星,其实已经沉睡了千万年……雨晨也睡着了,枕着一床清梦,和万物同眠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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